【周江】钥匙
※周江，短篇
※退役设定注意
※砂(gou)糖(xue)味煎饼，大概不太好吃…本来写了是为了投喂女神…现在看还是算了TvTTTT
※一小时五百字说的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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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外似乎是夏蝉噪鸣。
周泽楷半是不死心地攥了攥右手，又一次试着把钥匙送进钥匙孔，稍微用力一拧——
纹丝不动。
三伏天潮阴闷热的楼道里，刚刚退役两周零三天的枪王大大左手扯住快滑下肩膀的背包带，面对着那扇品质有保证说不开就不开的防盗门，颇为困扰地挑起了眉。
怎么办。
江波涛家的门居然打不开了。
退役并不是冲动之下的决定，上个赛季的时候周泽楷就和俱乐部表达了类似希望能逐步退居二线的意愿，俱乐部也没有强求他一路冲到职业寿命的理论极限值，以轮换和出场调整等方式进行循序渐进的过渡，也将早已安排好的接班人逐步纳入战术体系中。
毕竟多年下来，轮回体系也经历过种种变更完善，不再是当年那个外界看来只有周泽楷这个名字璀璨耀眼的“一人战队”，中生代和新生代的队员们同样活跃于赛场。荣耀第一人、轮回队长、王牌，周泽楷身上的称呼这些年都未变过，可就算没有这名神枪手的操作者，轮回战队照样相信他们会是来者不拒所向披靡的王者之师。
所以即使有再多不舍， 这赛季最后一场新闻发布会上，镜头里的周泽楷目光坚定，说出“我要退役了，荣耀，会一直喜欢下去，谢谢大家，轮回，加油！”，而后这句话被泪眼朦胧的粉丝们冠以“枪王最长发言”，配着各类纪念视频刷遍了大小媒体和荣耀论坛，而枪王本人则自此安静低调地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两周零三天。
炎炎盛夏正午时分，艳阳高照，工作日，这几个条件加起来足够让上班族们窝在空调房打爆外卖电话，让放暑假中和无业的闲杂人等乖乖躲好不出门，半个S市都罕见地表现出了一片仿佛只剩艳阳和空城的宁静。
所以哪怕周泽楷只配备了帽子和墨镜就敢踏出家门，也不用担心半路遇上大批围追堵截的热情粉丝，更不用像往常一样，在街头巷尾瞧见自己代言广告的巨幅照片之后就不知为何心生做贼心虚之感快速低头遁走，为了这种久违的安逸，就算头顶烈日出门也是值得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其实他只是要出门右转过条马路而已。
江波涛的房子就在周泽楷家隔壁小区。
江波涛比周泽楷早了半年退役。
前几年的时候，还有人打趣说周泽楷不退役的话江波涛就绝对不能退役，要不枪王还得再找个专属翻译，周泽楷照常地只笑了笑，江波涛则故意摆出一脸严肃的表情说，那他可请不起第二个，专属翻译得签卖身契的，现在小周还没结清余款呢，我肯定不能退啊。
小周，你说对不对？
周泽楷不太记得自己当时是回答了还是没回答，是说了“对”还是“一起就好”，可那时候江波涛朝他望过来时眼中稍带狡黠的笑意他却从来都牢牢记在心里。
不过先退役的还是江波涛。
离开赛场的早晚并不完全代表水准变化的多少，以荣耀联盟的当前的规范和技术水准，不管是江波涛还是周泽楷，想再打个一两年比赛都不是不可行。早的那半年，江波涛认真地向周泽楷和全队分别解释过两次，是因为队伍不能一口气失去正副队两个核心，总要有个循序渐进的适应过程，如今看来他作为先一步的替换要更稳妥些。再说他也不是退了役就走人，和俱乐部沟通过后，俱乐部也强烈希望他能留下任职，初步定下的是负责指导或是宣传部门，其他细节还不急着讨论，总之接下来他也会继续待在轮回。
不过对周泽楷，江波涛还说了另一件事，就是在那之前荣耀职业联盟内部曾经来找过他，希望他能在退役后到联盟总部工作，这对退役的电竞选手而言的确是条难得的好出路。
觉察到盯着他的周泽楷瞬间紧张起来，江波涛才不紧不慢地把后半句话说完。
好是好，但我拒绝了。
别忘了，专属翻译的卖身契可是还没到期呢，我总不能离开小周太远吧。
话是这么说，半年来对周泽楷而言生活确实是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除了比赛场上少了搭档多年的魔剑士的身影，平日里两个人相处的时间也在预料之外少了起来。
不再是日常的日常训练不用提，江波涛任职对外宣传之后出镜率猛增，除去周周都会出现在赛后发布会上专门负责对着镜头微笑，由原宣传人员管理的采访和商业活动都正式由江波涛接手，不光是采访一个周泽楷附带一个江波涛从业内惯例转化为媒体梦寐以求的正式规则，轮回其他人也纳入了江波涛的管辖范畴，直接导致有时周泽楷除了比赛日以外整周都不见江波涛的人影。
因此在退役之前，周泽楷不声不响地做了个重要决定。
这也是为什么他现在带着一背包个人物品站在江波涛家门前发呆的主要原因。
“惊喜”这个词的前提之一起码是不能让对方知道。
自从周泽楷在脑内完整构想出“某个平凡的傍晚下班回家的江波涛带着一身疲惫推开门，无比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坐在家里，还烧好了晚饭等着他”的系列画面，以及之后两个人膝盖靠膝盖坐在一起打荣耀，还有再之后顺理成章随心所欲的酿酿酱酱的场景，他就发挥了120%的行动力打包行李，也没太细想自打专职荣耀后，自个儿的自炊水准其实多年限定为如何把泡面泡得更好吃。
他在退役前就和家里说好“我要搬去和小江住了”并且获得了相当喜欢江波涛的家里人的同意——虽说以周泽楷的表述方式而言，似乎两方都产生了些善意的误会——退役后忙着陪了家里人接待了几天闻风而来的亲朋好友，接着就拎包出门准备从此踏出同居的第一步。
可是第一步就卡在了门槛上。
周泽楷的脑内小剧场从来没有出现过“如果江波涛家的钥匙打不开江波涛家的门该怎么办”这种状况。
虽然在大夏天中午停电的电梯成了一点小小的阻碍，但区区十几层的楼梯也拦不住周泽楷心头八百头小鹿跳踢踏，当他面带傻笑地拿出过去几年也没有派上用场的备份钥匙，却发觉钥匙根本派不上用场时，赛场上除了加血无所不能的枪王一秒打进僵直状态，八百头小鹿直接在他空白一片的脑海里拼成了一个大写的“……咦？”。
久经磨练的神经让他眨眼间就压下了难得的不冷静，可直到松开手，周泽楷才意识到他刚刚又硬是拧了好几次，再不收收力气只怕钥匙都快要断在锁孔里。
周泽楷拿到这把钥匙也是好些年前的事了，至于使用次数，非常遗憾，直到今天之前都还是圆圆满满一个零。
倒也不是说周泽楷不想用，更不是身为房主的江波涛下了什么禁止令，实际上，连江波涛自己都几乎没在这儿住过几次，更何况家住隔壁小区的周泽楷。
职业选手流动性向来不小，无论自主还是交换转会都是司空见惯的事，要不是有什么特殊原因，基本没有人会跑断腿去把户口迁来迁去，但说到要不要在俱乐部所在地买房子，就完全是看个人意愿了。
江波涛不是S市人，连他自己也说不准能在一个俱乐部里打多久的比赛，当初会买下这套靠近俱乐部的房子大半是抱着投资的心态。
他也问过队里大家的建议，做了不少研究挑了地段签了合同，好好地按照喜好装了修加了各种家具摆设，定时请人来打扫整理，可其实荣耀职业选手从来就没有双休日这种东西，夏休时当然是抓紧时间各回各家，导致江波涛自从转会来到S市，几乎都是和大家一起住在轮回的宿舍里，可以说这房子根本就是在放着没住过。
也有人劝他要不然就租出去，可江波涛总是笑着摇头，似乎心里另有打算，虽说距离也不过就是二十几分钟车程，但他会去看一眼的次数都是寥寥可数，这间屋子就这么一年年地空置下来。
直到退役的这半年间，他回去的频率才算是逐渐增加了些。
不过周泽楷也是减少江波涛回家次数的一大因素。
谁让他们两个的家步行距离只要五分钟。
周泽楷第一次在出租车上听到半醉的江波涛一边迷迷糊糊地喃喃自语，一边翻着手机地图找了半天，最后报出来的地址居然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街道名，完全不知情的他当时还扯住江波涛的袖子，一字一顿地认真说先送你回去，换来江波涛极近的半迷离茫然眼神和一个“啊？”。
晚一些周泽楷回到家时就因为把喝醉的副队长一个人扔下而受到了批评。
小江平常又不住那里，保不准连能擦擦脸的东西都没有呢，离得这么近，应该把小江一起带回来的啊。周妈妈如是说。
周泽楷想了想，说的没错，下次直接带回家吧。
于是第二天，江波涛受到了以周泽楷标准而言直接又热情的邀请，隔天晚上就坐到了周泽楷家的饭桌旁和周家父母相谈甚欢，最后更是顺理成章地被看起来相当喜欢他的周妈妈硬是留了下来。
虽说不会有一周或者一月一次这么固定的频率，不过身为同队队友又是正副队长的两个人作息本来就差不多，周泽楷有空回家的时候大抵也是江波涛的空闲时间，原本只是同路结伴却一次两次都半路变成周泽楷拐带江波涛回家吃饭，三次之后这模式就演变成了一直延续到如今的惯例。
每次在训练室周泽楷冷不丁地蹦出回家吗三个字时，都会惹来一阵怒捂狗眼的狂潮，通常还伴随着五花八门控诉队内不平等的哀嚎，勇敢的男青年们纷纷举手要求享受和副队长一样的待遇。
但只要江波涛露出笑容环视全场，表示要去的可以向他报名，他也好提前去和周阿姨报备时，敢于争取饭权的勇士就此销声匿迹，只剩下全场捂眼倒地的动作此起彼伏周而复始延绵不绝。
所以几年下来，队里其他的队友也不是没有来队长家串过门，但只有江波涛以绝对的数量优势赢得了晚饭的专属座位，也直接导致江波涛对周泽楷家以及小区附近的环境熟悉无比，却比大禹治水还多了几十次过家门而不入，一是真没机会，二是真没必要，到最后连他自己都有点茫然到底当初买房子是为了投资升值还是为了蹭饭蹭床蹭枪王，不过枪王本人倒是对这种同吃同住同回家的发展相当满意。
只是对周泽楷而言，他对江波涛的家留下的不过是大概的印象，比起屋内的家居摆设，周泽楷更熟悉的反而是这扇门和钥匙，哪怕这把钥匙在手里握了几年也派不上用场。
毕竟这间基本无人居住的屋子从来都没储存过多少日用品，冰箱里也是常年空空如也，虽说有人打扫起码干净是干净，可别说客人来了没什么可以招待，就是主人自己一时兴起回来的时候也要临时下楼买存粮，待遇比客人还要客人，江波涛也就几乎没有主动邀请过周泽楷来坐坐。
偶尔两个人一起来也是在准备回战队时他跟着江波涛顺路来看过一眼就作罢，哪一次也待不了十分钟就离开，几年的时间累积起来说不定也比不上江波涛在自己家吃一顿晚饭的时间。
盯着门上见过好几次的奇怪贴饰好一会儿，周泽楷无声地叹了口气，拔出钥匙姑且放回口袋，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翻出了手机。
事到如今，惊喜大概是给不成了，他连门都进不去，更不用提布置好屋子等江波涛回来，估计江波涛要是回来的话也只能捡到流落在外离家出走的超龄儿童一名。
……要坦白吗……
敲出江波涛的手机号时他一如既往的不假思索，可向来在键盘上如鬼魅般灵活的手指却在手机屏幕上悬宕许久，迟迟按不下绿色的通话键。
片刻后长指动了动，十一位的数字飞快从屏幕上消失，周泽楷抬手擦擦脖子上被暑气蒸出的汗珠，把滑下肩头的背包索性就放在了地上，侧身靠住走廊墙壁，忽然间脑子里冒出了一丝自己是不是带了太多东西过来的念头，手上却还是在慢慢翻着并不太长的通讯录。
场外求助热线也是个办法吧，虽然向谁求助是个大问题，能不能说明白就更要命了，不过比起被江波涛发现自己的窘境，不如试着相信集体的智慧吧……只是……
他跳过排在最前面的家里人，指尖在同队多年感情和信任都积累得相当深厚的队友ABCD名字上一一停顿勾选，一边考虑要不然就这么群发消息出去，一边稍微想想了下他应该怎么阐述现在的状况——
“想和江波涛同居，但是打不开门。”
“江波涛家的钥匙用不了，怎么办，在线等。”
简洁明了，有理有据。
周泽楷顿了顿，默默按了几下撤销，避免在大夏天里被队友们的火把堆埋没。
其他人……
通讯录翻到了头又翻了回去，选中的号码还是零，他信手点了下从刚才就一直在状态栏跳个不停的群消息，打开就看到职业选手群里夏休期的大神小神们热烈地讨论着西瓜是挖着吃还是切块吃的话题，一秒决定不把自己的人生大事交付给这群口口声声约好下个赛季比赛时加时十分钟比吃西瓜的家伙。
切回通讯录，周泽楷对着江波涛三个字瞧了好半天终于点下去，过了几秒才选下了白色小信封的图标，每个动作都慢吞吞得堪比术士读条，用说出去都没人信的手速一个字一个字输入“小江我在你家门口”，短信界面的光标就又停滞不前。
冷静下来之后，他也微妙地感觉到了这种背包上门求同居的行为稍有那么一点……咳……幼稚，哪怕对象是江波涛，他也没自信能三言两语间说明现在的情况，再说以他眼下出师未捷无处可去的状况，真要一板一眼去说明本身就是件让人不好意思的事，毕竟他也没有提前和江波涛打过招呼，除了知道江波涛从上个月起就从宿舍把大部分东西都搬出来开始正式住回这里，以及今天因为俱乐部的事早早出了门以外，他连江波涛会不会欢迎不请自来的同居人都……
周泽楷怔怔地看着手机屏幕上以稳定频率继续闪烁的光标，忽然间觉得窗外方才还声嘶力竭得让人静不下心的嘈杂蝉声一瞬间消失，耳边只剩下自己毫无规律的心跳声怦怦作响。
他连江波涛会不会欢迎不请自来的同居人都不清楚。
假如，仅仅是假如。
假如江波涛并没有考虑过同居的事情。
假如江波涛并不觉得两个人在退役之后还能继续保持先前的关系。
假如江波涛认为那份从未签署过的专属翻译卖身契不过是个情人间的玩笑或是合情合景的承诺，又或是他认为自己的任务已经结束，不用再为周泽楷这个队长和王牌负责，所以早已暗自终止了专属合约。
假如口袋里的钥匙无法打开这扇门并非不可思议的怪事，只不过是因为现实是单纯如同字面意义的“拒之门外”而已的话。
心底的每一种假设都让赛场上无往而不利的神枪手再也无法维持往日的冷静沉稳，从他站到这扇门前就始终隐隐约约浮现的不知所措全都涌上胸口垒成了沉甸甸的大石，周泽楷隔着牛仔裤攥紧口袋里的钥匙，却越发觉得自己冷汗淋漓的掌心怎么都抓不住那一小块金属。
江波涛可能只是换了门锁忘了说而已，毕竟他拿到这把钥匙也是好久之前，说不定连江波涛自己都早就忘了这件事……
不，以江波涛的处事的周全和细致，即使会忘记换门锁这种小事，却绝不会忘记去考虑两个人都退役之后的未来，也绝不会不清楚周泽楷的想法，但是至今为止，江波涛从来没有和周泽楷提起过“以后的事”。
哪怕在他下定了退役的决心，开始和江波涛一起整理收拾各自宿舍里的东西时，他还在暗自担心对方会不会抢在他之前就说出“之后我们两个要不要同居啊”这句话，但江波涛什么都没说，他也并没有多想，反而因为不用临时考虑怎么开口邀请而松了口气。
然而。
不论赛场上的一枪穿云有多强势耀眼无坚不摧，实际上江波涛却比他优秀得多，即使离开了荣耀赛场，以江波涛的敏锐细致和人际能力，无论做什么一定都是信手拈来，也一定会被所有人欣赏和喜欢，就像当初无法自拔被其所吸引的自己一样。
可周泽楷自己擅长的只有荣耀而已，最多不过是广告拍得多一些，除此之外他就只是个什么都不太在行的普通人，好好表达自己的感情都困难重重，连当初的告白都是稀里糊涂地过去，总以为只要有行动就足够代替那些他说不出口的一千一万遍的喜欢和爱，也从来都想当然地认定对方的心意。
就算一切都只是因为手中的这把钥匙而已，周泽楷却觉得自己仿佛是第一次睁开眼睛，清清楚楚地看见自己和江波涛之间那扇哪怕已经过了这么久仍然紧紧闭合的门。
无论是身为搭档还是恋人，他对江波涛从来都有着绝对的信任。
可是如今他没办法对自己抱有哪怕十分之一的信心。
毕竟现在的他，不过就只是周泽楷而已。
周泽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想打起点精神，整个人却怎么都提不起力气，好不容易弯腰拎起背包环视四周却又不知道该去哪里，最后一步步挪到楼梯间随便找了一阶坐了下来继续对着天花板放空自己，不愿意继续去想象说不定接下来的某一天，江波涛就会带着和往常一般的微笑开口对他说“小周，我们要不就分手吧？”这样的场景，就算有人经过时对楼梯上坐了个有点眼熟的帅小伙子露出诧异的表情，周泽楷也毫不在意。
……等等。
周泽楷的视线从墙角的蜘蛛网一寸寸挪下来，就见到向来波澜不惊的江波涛脸上满是讶然神色，像是有些担心似的站在下面几阶的楼梯上仰头看过来，两只手还都各提了个装得满满的袋子。
刚才挥之不去的想象和眼前人重合，周泽楷呆呆地注视着江波涛，嘴唇动了几下却说不出话来。
“小周？”
任凭江波涛八面玲珑，全世界说起最了解周泽楷的人他江波涛说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这回也彻底地猜不透周泽楷想说什么，他又哪里能知道周泽楷刚才已经一个人脑补出了分手场景一百种。
“小周？你怎么坐在这种地方……脸色怎么这么差？”
江波涛皱了皱眉头，见周泽楷还是像是生怕他消失一样连眼睛都不眨地紧盯着他，严重怀疑起挑这么热的天出门的周泽楷是不是被晒得中了暑，连忙放下手里的袋子走上前去，刚迈开步子就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道拉扯得差点失去平衡，踉跄了几下才勉强没一脚踩空台阶摔下去，他抬起脸，就瞧见周泽楷缺少血色的面孔上那双黑眸异于寻常的闪亮。
“……我喜欢你。”
堵塞在胸口的无数话语最后只有这四个字艰难地挤出，听到楼梯间里回荡着自己嘶哑的声音时，周泽楷才意识到喉咙里干渴得像是要烧起来。
“我喜欢你。”
他又重复了一遍，在极近的距离看到江波涛的瞳孔在一瞬间缩紧了下，却没有听到任何回应。
接下来应该只要有一个亲吻就足够，就像他往常所做的那样，江波涛不会不懂他的心思。
但他知道的，这么做的话，那扇门仍然不会开启。
能做的只有拼尽全力将他欠下的那些该说却从未吐露的话语全部传递出去。
“还可以继续打荣耀。”
“我也会努力。”
“想和你一起住。”
“以后也在一起。”
“江波涛，我喜欢你。”
周泽楷摒起呼吸等待着，不放过江波涛任何一个微小的动作，可是一直到胸腔略略发痛，江波涛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若有所思地注视着他，两个人僵持了好一会儿，周泽楷才注意到自己还紧抓着对方的手臂没有放开，他不自觉地动了下手指，却怎么都不敢在此刻松开手。
江波涛却突然开口了。
“既然这样，就没办法了。”
他抬起手臂摇了摇，周泽楷动作僵硬地抓着他说什么也不松开，江波涛只得姿势别扭地弯过腰伸手去够刚才放在下面台阶的袋子，好不容易扯过来一个拎起来，转身递到了周泽楷另一只手上，又重复一系列动作去够另一个袋子，站起来的时候默默地在心里吐槽了句多年电竞宅男的身子骨果然不是假的，一回头却见周泽楷居然还没从僵直状态出来，江波涛叹了口气，虽然知道自己不是会脸红的类型，还是总觉得自个儿的面皮被刚才那些捧着真心道出的剖白从内而外地烫得有些泛红，他索性拉开手里的购物袋一一展示。
“马克杯，之前家里那套质量一般，样式估计小周你也不会太喜欢，所以又买了一对。”
“毛巾，我挑了几条，你先用用看，牙刷什么的前几天都买好了。”
“家里现在的椅子长时间坐着打游戏的话不太合适，还没来得及买新的，就先放放座垫吧，不过两台电脑都配置好了，你用的鼠标键盘我也都买了，旧的就不用带过来了。”
“噢对，小周你手里的那袋基本都是吃的，不过我做饭肯定没阿姨那么好吃，你就姑且凑合一下吧。”
“还有点零碎的小东西，嗯，这个就算了……”
江波涛头也不抬地单手在袋子里翻找，周泽楷眼尖地瞥到了一个熟悉的粉红色包装小盒子。
“我本来打算把屋子都整理好之后再说的，毕竟也空置了这么久，自己不住真不知道这儿到底还缺多少东西。但既然话都被你抢先说了……”
周泽楷眨了眨眼，一瞬间明白了江波涛的意思。
他动作极缓地松开手，看江波涛一步步走上来，笑了笑示意自己跟上，胸口堆积的焦虑与不安顷刻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几乎要满溢而出的暖意。
然而几步之后，重新备好背包已经准备转出楼梯间的周泽楷突然发觉江波涛居然脚步不停，还在继续向上走。
等到他们两个在上面一层站定时，周泽楷不可思议地瞪着那个他过去来到江波涛家时次次都会见到、和楼下那层的门上别无二致的贴饰，见到江波涛似乎有意图开口说什么，连忙伸手先阻止了他，在江波涛迷惑不解的目光中，指了指那个不明所以的标识决定先解开疑惑再说。
“这个吗……这是当初小区统一贴的东西，我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不过每家都有吧。
江波涛边找钥匙边这样说道。
周泽楷无力捶墙仰面朝天，一心想揍一顿三个小时前爬楼梯居然数错层数的自己。
他到底是为了什么担惊受怕了三个小时啊……
江波涛虽然不知道周泽楷刚才经历过什么，不过好歹也看得出对方现在满心挫败，本着身为前搭档、前队友、现任恋人的职责，下决心哪怕不好意思也得继续把刚才那半句没说完的话说出口。
他叫了一句“小周”，就见到周泽楷的视线转来，目光里是毫无隐藏的期待。
想想这场恋爱居然已经谈了这么久，久到总算可以说这句他小心储存在这间屋子中数年的台词，他忽然发觉自己好像也有点心跳加速，到底还是半掩饰性地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
“你愿意从今天起和我一起住在这里吗？”
周泽楷弄不清楚自己现在是在傻笑还是露出了更奇怪的表情。
他听到自己心脏热情的鼓动声，听到楼外的蝉忽然拔高声音发出这个夏天听到的最响亮喧嚣的一阵轰鸣，但这些都掩盖不住江波涛微笑着说出的短短话语。
周泽楷没有说好或不好，只是再一次从口袋里掏出那枚被暑气和体温烘暖的钥匙，在江波涛的注视中将它插进锁孔里，像今天下午所尝试的每一次，还有未来两人一同的时间里将会无数次所做的那样，握着它轻轻拧动了一圈。
细微而清脆的“咔哒”声音一如预料般响起。
Fin
